為了讓作品不僅是閉門造車,於是!創劇團的團員在過年前後各自開始了這個殘酷的特別企劃!
由團員們化身為採訪特派員,主動邀請自己欣賞的創作者從各方專業角度來為大家犀利鑑賞《日常之歌》,勇敢提問並將他們最直接殘酷的意見公諸於世!到底會有那些創作者一一登場,團員們又會和各自仰慕的創作者擦出怎麼樣意外的火花呢?請跟著我們看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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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回的【日常嚴選】對談企劃邀請到國際自由記者廖芸婕[1]及影像工作者林龍吟[2]。導演湯京哲於《日常之歌》前製期間,意外知悉芸婕和龍吟正致力的「白俄羅斯車諾比核災30年倖存者紀實」報導計畫[3],其關注的命題與《日常之歌》的思考不謀而合,兩人更自去年(2014)夏天起兩度去到白俄羅斯──車諾比核災汙染最嚴重的地方──記錄災區現狀及居民的生活樣貌,擁有相當珍貴的親身採訪經驗,於是藉「日常對談企劃」希望促成這個交流發生。
此次對談,與其稱作「交流」,更像是芸婕和龍吟兩人用他們第一線的、敏感且細膩的觀察,誠懇而謹慎地為劇團的成員們上了寶貴的一堂課。於是本篇將直接刊登由泳妍撰寫的採訪專文,快跟著我們往下一讀吧!
撰文/辜泳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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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回的【日常嚴選】對談企劃邀請到國際自由記者廖芸婕[1]及影像工作者林龍吟[2]。導演湯京哲於《日常之歌》前製期間,意外知悉芸婕和龍吟正致力的「白俄羅斯車諾比核災30年倖存者紀實」報導計畫[3],其關注的命題與《日常之歌》的思考不謀而合,兩人更自去年(2014)夏天起兩度去到白俄羅斯──車諾比核災汙染最嚴重的地方──記錄災區現狀及居民的生活樣貌,擁有相當珍貴的親身採訪經驗,於是藉「日常對談企劃」希望促成這個交流發生。
此次對談,與其稱作「交流」,更像是芸婕和龍吟兩人用他們第一線的、敏感且細膩的觀察,誠懇而謹慎地為劇團的成員們上了寶貴的一堂課。於是本篇將直接刊登由泳妍撰寫的採訪專文,快跟著我們往下一讀吧!
撰文/辜泳妍
「……捷克那邊發展出一個很奇怪的文化,每個家庭都有一間鄉間小屋,我去的時候想說為什麼,那裡人口不多,地又很大,鄉下一堆空房子只有週末才有人去住?我跟很多捷克人聊,他們給我的解釋是,過去那麼沒有希望的時代,你與其在那邊等著升遷,你早知道你十年後是什麼樣子了,(於是)他們把所有心力都花在禮拜六、禮拜天可以去鄉下照顧一間房子。連日常上班他們想的都是下班要去買一根水管,然後討論一下要裝什麼東西。那變成幾乎是唯一的寄託,到現在都還是。」
《日常之歌》選擇災後兩年──一段不算短但顯然還不夠長的時間──作為切點,談論倖存者如何面對,抑或無法面對「回歸正軌」的日常生活。關於這樣的生活處境和心理狀態,現階段在布拉格求學的龍吟和我們分享了他在捷克的觀察。芸婕補充,類似的文化在白俄羅斯也存在著。在那裡,前蘇聯政府遺留下一大片地,好一陣子政府擱置不理,民眾便紛紛在上面搭建起自己的小木屋「搭查」,是每個家庭周末的去處。
「聽當地的人是這樣告訴我們的,還好他們有那樣的一塊地,可以不用管生活中的事情。」
「很曖昧的是,那其實是政府政策,有點像我們的『公地放領』這樣,你只要登記就會有一塊地可以種東西,對很多人來說,他所有生活就投入在那邊,那平常他就願意當個認份的人,已經變成一個常態了。」
在那裡,「搭查」的存在似乎不是為了讓人們在閒暇時好遠離城市、逃離塵囂,更像是某種生活上的「著力點」,於是他們奮力地在前庭後院種滿茂盛而蓬勃的花,而這樣的狀態不禁令人聯想到「寄情」,或者「移轉」其精神力的可能。
然而,當旁觀者如身處臺灣的我們都對此產生懷疑時,芸婕自己也提出反思:
「……但是當他已經沒有意識到他在『逃避』的時候,我們有什麼立場去說他在逃避?像臺灣,像我們的上一代也是,他們可能要我們不要談政治不要怎樣,我們可能說他們愚昧,說他們封閉自己……有時候會覺得,因為他們走過那樣的世代,說實在很多經過戰爭,或經過最困厄的狀況的人,他們不會想要去談那段過去,他們真的是完全下意識的,甚至他們這群人分散在各地,他們也不會想要碰在一起,像二二八受難者,他們自己不會想要互相認識……那當他們已經決定過另外一種新的生活,或者他們沒有意識到自己努力地這麼做的時候,旁人再怎麼去戳他,還滿困難的,而且有時候會覺得:我有什麼立場這麼做?」
龍吟也回想起在白俄訪問一個經過戰爭的老人時的情景:
「那是一個盲點,有時候你以為你是在幫忙……他是一個當地的老農民,牆上掛滿戴勳章的照片,我跟他試著聊戰爭期間的話題,我以為那個是在拉近距離,結果他的反應是『你可以走了』……類似這樣子的,你以為你是在幫他,你是在幫他釐清東西,但事實上你的角色比你想得還要再渺小很多。」
話題至此,想起《日常之歌》劇本中隱誨處理的「關於災難」的種種話題,那種避而不談、隱而不碰的心理機制確確實實存在,並且內化程度之深沉,似乎「受災」與「非受災者」之間,雖僅一線之隔,一旦跨過卻是全然一個平行宇宙。
「我比較意識到的是現階段的人的能力的問題。當你一個議題,暫時還停留在一個階段,還有這麼多聲音的時候,是不是回到問題的本質,這個問題本身事實上還超越了現在的人可以解決的程度?這是我覺得滿重要的一個思考。你現在是用甚麼角度來切入,去『解決』問題?因為不管從甚麼角度切入,你都可以找到反面,那目前看來,至少暫時是無解的,那在這種情況下就變成說,你再回過頭來硬要主張某種角度去切入都顯得莽撞,不論以哪個角度來看……」
很有趣地,當我們問起《日常之歌》這個劇本給他們什麼樣的聯想時,龍吟和芸婕紛紛舉出一些討論戰爭的作品,或許是如前述那種「受災」與「非受災」者之間「一線之隔,萬里之遙」的無形屏障,僅有戰爭相較個人生命之巨大與難解能夠與核災「媲美」?龍吟提到了《三不管地帶》[4]這部電影,戰爭前線敵對的兩國士兵不巧被困在同一個戰壕裡,士兵們如何應對、軍隊如何處理、遠方的政府如何解決、國際政治氣氛如何造成影響……所有的問題匯聚在一個小小的戰壕裡,形成「誰都說得通,但誰也說不對」的荒謬局面,最後留下一個比死更絕望的困境。回頭看待《日常之歌》企圖透過三個角色所代表的不同立場去呈現的,也許正是龍吟所說的這種無力和無解,他說,其實這樣無力、無解的荒謬性,可能反而才是「真實」的,而這也是他期待在《日常之歌》這類的作品中看到的。
龍吟說,從白俄羅斯帶回來的照片讓為他沖洗照片的人感到懷疑,說:「奇怪,你拍的人其實看起來滿快樂的?」他只是笑笑地回答道:「當然啊,人家還是要生活啊……」,生活絕不會只有一種解答。芸婕和龍吟兩人在白俄災區所碰到的當地人,同一個村莊裡不過二、三十人,就有好多種不同的聲音,不乏有覺得現下的生活好過三十年前的,而「你看那些搬離開的人都死了,我們還活得好好的」這樣的一句話,從不同的人嘴裡吐出,也可能有截然不同的詮釋。這是生活。
最後,以芸婕在對談結束,沉澱後發給我們的信件中的一段文字作結。能與另一個專業領域的觀點有這麼一段誠實且深刻的對話,創劇團於創作的路上各方面,都心存感激。文章結束了,但回歸創作、回歸生活後,還有好大的世界等著我們去把握。共勉。
昨天對談的內容,除了核災,難免讓我想起一些戰爭性質的作品。似乎是帶點宿命式的。倖存、存在本身即是一種比災難當下更折磨的宿命;但換個角度,折磨或苦痛,畢竟也是從我們這個端點望去、以我們生命經驗作為參照點所私自設下的評價。因而特別迷人的,也是部分倖存者如何有/無意識地經營其「日常」--也許是劇本最吸引我個人的部分。
這些人並不永遠情緒滿盈或充滿淚水,(我個人在車諾比倖存者時,常假想這類人是「心死」了、抑或是創傷後的「自我囚禁」,特別在言論不自由的國家。but you never know.)而他們身邊的角色,究竟是關懷或擅入者?且,又由誰定義。(有時我懷疑用自己的角度定義他們是種自私)但也許迷人的就是這部分,生命的矛盾與掙扎永遠都因變動而有各種無解的迴音。
而最後發現,我們其實都是一樣的。
[1] 國立政治大學新聞系畢業,曾任蘋果日報記者。2011年毅然放下工作背起背包去流浪,將所見所感記錄匯成2013年出版的《獨行在邊境》一書。隔年,以自由記者身份與夥伴兼攝影師林龍吟完成衣索匹亞x美濃《我們掙扎,築起家園》專題報導。目前致力於白俄羅斯車諾比核災30年倖存者紀實計畫。
[2] 國立政治大學外交學系畢業,目前於捷克FAMU(Film and TV School of Academy of Performing Arts In Purague)修習電影導演碩士學位。擅長影像記錄,2013年與廖芸婕共同完成《我們掙扎,築起家園》專題報導,目前致力於白俄羅斯車諾比核災30年倖存者紀實計畫。
[3] 「白俄羅斯車諾比核災30年倖存者紀實計畫」預計於今年4月26日──車諾比核災29周年──以多媒體網站《車諾比核災──白俄羅斯紀實報導》方式與讀者見面。此網站期以透過聲音、照片、影片、文字等素材,帶領讀者深入白俄羅斯,體驗當地人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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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芸婕個人網站:
林龍吟作品:
《我們掙扎,築起家園》報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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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完芸婕與龍吟的專訪對談,
是否讓你對於《日常之歌》的命題有不同的想法呢?
一個劇本要到實際被演出才算真正獲得生命,
請和她們一起進劇場來找尋更多對話的可能吧!
4/9-4/19,牯嶺街小劇場,創劇團《日常之歌》與你相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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