悉。戲。方。塊:第四十回【魔術師的箱子系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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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強烈的不安才是關鍵——昆普訪談(下)
由雪梨國家劇院製作,凱特‧布蘭琪主演的《大與小》
(由昆普英譯的史特勞斯劇作)在今年展開歐洲巡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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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譯|迷
29
Feb 2012
上一回的訪談譯文,結束在昆普針對男性作家創作女性獨白提出的看法——一則歷史悠久的寫作傳統,而且往往另有所圖。本週的「悉戲方塊」繼續刊出昆普與希爾茲的對話錄。由於訪談的文章當中出現了許多關於即將於下幾週在「悉戲」亮相的劇本而發的細部討論,為了避免有雷,下文僅為部分節錄。
希爾茲︰(笑)好吧,我不會指控你另有所圖。你的Four Attempted Acts一劇(按︰
1984年於橙樹劇院演出)是關於音樂與自殺……
昆普︰是的。這個音樂神童再也不是小孩子,而他的父親自殺了。希爾茲,我相
信用不著我說,你也知道,試著去寫作與試著毀掉自己或他人這兩者之間
的關聯,最後成為了Attempts on Her Life的表層輪廓。
希爾茲︰關於這些早期劇作當中的想像世界,我們還能怎麼看待﹖
昆普︰嗯,它是個幻想的世界,是個尚未看到或者應該說是,尚未活在書本的小
世界之外的大世界之人,心中的想像世界。這些劇本不都是既閉鎖又清
澈﹖都是閉鎖的世界。孤僻、自我中心的世界。是該要有人來教訓一下作
者。
由Besançon新劇院推出Dealing with Clair的宣傳海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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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爾茲︰在Dealing with Clair一劇,你跨越了那樣的世界。不曉得你有沒有同
感﹖
昆普︰沒錯。記得當我們還在錄製其中一個古怪或者說是——隨你怎麼想——孤
僻、自我的廣播劇,演員艾立克(Alec McCowen)就跟我說過︰「馬汀,
你一定得讀讀某人的作品,我覺得你應該會很喜歡,去讀讀大衛‧馬梅特
吧」。我那時是這麼想的︰「好吧,我就來讀一點他的東西」。我也去讀了,
Glengarry Glen Ross,那自然會是一大衝擊。忽然之間我發現這種不同
的、高速進行的寫作方式,立刻就把我從這些荒謬主義的前輩身邊拉
走——隨你怎麼說——踏進真實的世界。
假如我在寫一篇關於自作的論文——順帶一提,那會是我最大的夢
魘——我會這麼說︰在Dealing with Clair這個劇本裡,舊有的風格遇上
新的,而這個以James一角為典型的舊風格,那種略帶巴洛克味道、模
糊到近乎無感的角色,居住在一個抽象的世界,而他遇到了那些我才剛
發現的新角色,這些居住在郊區的角色之間的對話當中,有著全然不同
的刺激元素。我讓平凡的日常(the banal)進到我的作品裡,要這麼說
的話也行。而,充滿活力的日常使得劇本裡的變化更加活躍。
昆普︰事實上,我花了相當長的時間才達致那樣的形式。這個版本與1988年寫
的第一版的寫法,稍有不同,當時我用一通電話結束第一幕,可是無論如
何都覺得不對勁。一直到劇本再版,我才終於想到要怎麼解決這個問題︰
我把Clair講電話的那段獨白,從原本的幕間之前移到劇本一開始的地方。
希爾茲︰這些獨白對演員來說是一大樂事,因為在表面之下,有一大堆伏流。
昆普︰沒錯,我終於找到了潛文本(笑)。更重要的是,在琢磨的過程中,我發
現一個事實︰這個劇本的情節是以某個文化現象為中心來發展,也就是許
多英國人覺得貼近的點——自宅的買賣交易。所以,這個故事——借用視
覺藝術的術語來說——並不抽象,反而是具象的。
希爾茲︰另外一個值得注意的地方是,該劇很難引發觀眾的認同感。你當時在發
展角色時,是不是有意讓觀眾覺得很難去認同劇中的角色﹖
Dealing with
Clair的法國製作(2011)。
劇照出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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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普︰我認為最該關注的,莫過於嘲諷的力量。所以我把Mike和Liz這一對視
為一種嘲諷,諷喻每一對擁有致富的機會,即便煩惱著道德問題卻又選擇
了金錢至上的伴侶。這是齣諷喻劇。
希爾茲︰這也是件兇殺案。
昆普︰也許吧。(頓)當時有一陣子,這個劇本不過是正在尋找故事的一連串意
象,這個狀態持續了很長的一段時間。劇中出現的庇里牛斯山和礫石那些
東西已經堆疊到某個程度,但是還需要仰賴這個與財產有關的故事來推
動。至於謀殺嘛,你必須提供證據給我。等我寫到《幹掉她》(Attempts on
Her Life)這個劇本的時候,我才全面地處理女人是受害者的這個文化概
念。Clair顯然是男性宰制之下的受害者,但是她也受制於自己所推行的
市場邏輯,也許這個面向不那麼明顯,她確實是這個邏輯之下不折不扣的
受害者。
希爾茲︰現在來談談Play with Repeats這個劇本。它的靈感是否來自於閱讀鄔斯
賓斯基(按︰P. D. Ouspensky為俄國的哲學家、新聞記者,研究領域為
玄學、心理學及宇宙科學。中譯著作有《探索奇蹟》)的經驗﹖
昆普︰的確是這樣。而且試圖讓原本的生命獲得新生的這個想法,強烈地打動了
我。普魯斯特在某篇作品中也寫過這種經驗,大意是說︰經驗並非是一般
人所謂的學習過程——更不是一個你從中試圖改變自我的過程——然而,
從這個過程當中,你卻能瞭解到什麼是你自己再怎麼樣都無法改變的部
分。(笑)所以,這應該算是影響之一吧。
我在寫Play with Repeats時碰到的困難是,當你有一個注定會面臨失敗的
主角,最重要的莫過於,如何讓觀眾覺得這個人可能會獲得成功。這就是
一大挑戰。在許多的舞臺製作當中,我唯一一次看到好好地處理這項挑戰
的是羅馬尼亞的製作。導演Cristian
Popescu移除了所有的社會機制,反
而以存在的掙扎來呈現這個劇本。看到Tony成為一個強而有力,與命運
搏鬥的角色,相當有趣。不過,這種作法確實與劇本相悖。
導演Cristabel Sved於2009年在雪梨推出的Dealing with Clai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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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爾茲︰你的劇本通常都經過多少次的草稿﹖
昆普︰(頓)通常視這種情形,以Dealing with Clair當例子的話,一開始是出於
一個模糊的需求,就只是想要寫點什麼、想要追求某種特別的意象。所
以就產生了一堆那種方式的創作。我桌上有好幾堆像是簡短的對話這種
東西。但是,那當然還稱不上是劇本。一旦我想到怎麼把它們合併成一
個敘事——原因是,我相信敘事的力量——然後這個過程就會變快,因
為我知道自己要往哪個方向前進。所以接下來,我會希望自己最起碼——
最少——能完成三個版本的稿子。然後,跟導演一起討論這個劇本,稍
事修改。這樣的經驗漸漸多了起來之後,我也會希望在預演的階段可以
繼續修改劇本。讓劇本活起來的,是觀眾——同樣地,發現到無效之物
的也是觀眾——無論那是出現在演員表現,還是導演的調度,或者顯然
是劇本本身。
希爾茲︰我認為你的工作過程實在是令人印象深刻……
昆普︰說真的,我不曉得是不是這樣。我想我只是從忽然冒出來的三個版本當中
把那個東西挑出來。不要太把我剛剛說的當真。(頓)我也做了很多筆記,
只不過另我感到無盡的沮喪,是因為它們跟我的劇本毫無關係。這些筆記
偶爾會自有方法地出現在我的散文作品之中,卻幾乎不曾出現在劇本裡。
所以,這是寫作自然分出的枝枒。所有跟劇本有關的東西會寫在零散的紙
上,數量不少,我會用檔案夾妥善收好。我喜歡隨意亂寫,喜歡劃線、註
記,我一向用手寫,只會在重製最後的版本時,使用電腦輸入定
稿。
希爾茲︰我注意到你打完字的版本當中,沒有改動過的地方。
昆普︰你是指輸入電腦之前的打字稿嗎﹖Sam(按︰長期與昆普合作的橙樹劇院
藝術總監Sam
Walters)老愛這麼說︰「你總是帶著寫好了、繕打完了又
找不到缺失的文章出現」。就是這樣。紙頁上的文字只是我考量的其中一
項︰觀看這些紙本的方式對我而言也很重要。
由雪梨國家劇院製作,凱特‧布蘭琪主演的《大與小》(由昆普英譯的史特勞斯劇作)在今年展開歐洲巡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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