悉。戲。方。塊:第三十三回【立方世界系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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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聲的交奪──戈爾德思的《黑人與狗的爭鬥》
2012.01.04
文|那申玉
《黑人與狗的爭鬥》,劇本開展的地點在非洲一座即將廢棄的工地,黑人阿爾佈理為了取回他兄弟奴歐非亞的屍體找上門來(此處的兄弟非關血緣,而是相同部落族人的親暱稱呼),而待在工地裡的兩位白人,工頭奧恩與工人伽爾,為了此事與阿爾佈理斡旋至劇末。劇本的一開頭阿爾佈理便清楚地告知他索屍的目的,為了讓兄弟的母親不再哀嚎,他必須取回屍體。但索屍的行動卻懸宕直至劇本結束,無法得到滿足,因為兇手伽爾已將屍體丟棄於溝中不知漂流何處。奧恩原本自信能以交易的形式圓滿解決,卻在阿爾佈理堅定的索屍意願中漸漸籌碼盡失。
在三位男性角色之外,戈爾德思還安排了一位女性角色蕾翁妮,她是奧恩由法國邀請至非洲的新娘,在前半段她無法停止地找尋水來喝,似是需要澆熄內心的徬徨與焦渴,她如同事件的旁觀者,帶著對非洲的異國想像來到此處,此角色雖然置於事件之外,但對其餘三個角色有著不小的影響力,她是奧恩終止寂寞的想像,也是伽爾慾望的出口;對於阿爾佈理她則相信這是前世今生的邂逅。蕾翁妮因為神往奧恩口中每年在非洲大地上空施放的煙火,而放棄在法國停滯不前的生活,在非洲短短的幾個小時也滿足了她自我暗示下的原始慾望,在事件結束之後她搭著小卡車準備返回法國,臉上帶著血色圖騰的她全身精光,象徵著胎兒般的重生。
此劇的敘述內化了古典悲劇的規則,劇本以彌補過去的錯誤做為開展,而在劇末犯下錯誤的人物得到制裁,奧恩與伽爾在阿爾佈理索屍的壓力之下展開一連串的作為,而在此劇本中角色在無計可施的情況下所展現的行動是「談話」,話語在極度焦慮中漫溢成長篇大論,而談話的內容意外地誠實與揭露自我,而此發聲卻是為了掩蓋事實,將自我剖析發展為言語當作無計可施下的談判籌碼,但這些發聲依然無法撼動重複論述、展現堅定索屍意志的阿爾佈理。
在角色的語言交奪之外,戈爾德思也善用舞台指示,營造全劇荒涼、富有生機卻神秘難解的面貌。例如蕾翁妮為了找水喝來到九重葛樹下與阿爾佈理相遇時的情景:
風颳起一陣紅砂石;蕾翁妮看到九重葛樹下有個人。
在颯颯的風聲中,在繞著她飛舞的振翅喀喳聲中,她認出了他的名字,然後從對方雙頰上的部落標記感覺到烙印的痛楚。
一陣西非的乾旱風,砂石捲地,把她吹到樹下。
這一部份對應接近劇末時,蕾翁妮難以理解的舉動:
蕾翁妮挺起身體。她把威士忌酒瓶在石頭上敲破,然後很快地,沒有出聲,眼睛看著阿爾佈理消失的陰影處,她拿起一塊玻璃碎片往自己的臉頰上刻下標記,深深地,圖案跟刻在阿爾佈理臉上的部落印記很像。
就像命定一般,蕾翁妮帶著印記結束了她的旅程。對比兩位白人男性因慾望而傾洩而出的長篇大論,戈爾德思以舞台指示的字裡行間,成功地釋放了蕾翁妮的命運與生命流轉。
劇名黑人與狗的爭鬥,其中狗即是指白人,而劇中出現的狗名喚小白,是伽爾失蹤的寵物,小白(Toubab)是黑人對白人的一種蔑稱,在名喚為「遠方圍域的最後景象」的最後一景中,作者大量的使用舞台指示,黑暗中奧恩施放的煙火光彩奪目,混雜著狗的喘氣、步槍發出的光束、涼風,以及阿爾佈理與同伴間交換的神秘訊息,伽爾中彈倒地,為殺人棄屍付出了代價。最後:
天緩緩亮起。天空中有老鷹的叫聲。在露天的陰溝,空的威士忌酒瓶碰來擠去。接著聽到有小卡車按喇叭的聲音。九重葛緩緩晃動,反射出黎明天色。
蕾翁妮坐上小卡車離去,一具小白狗的屍體被丟在伽爾被炸掉的臉上。
參考書目
《戈爾德斯劇作選》,楊莉莉譯。桂冠圖書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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