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12月29日 星期四

悉戲方塊:#32--〈焚毀房屋的人——芭芭的《On Directing and Dramaturgy》〉


悉。戲。方。塊:第三十二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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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可以的話,讓他為你展開一條未見的通道。




在這個系列,我們將為你摘要介紹一些自己覺得受用或是喜歡的書籍
第一次登場,希望能一同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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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焚毀房屋的人——芭芭的《On Directing and Dramaturgy》〉

2011.12.21
|成


尤金尼奧‧芭芭(Eugenio Barba)為當代著名劇場導演,其於1963年在奧斯陸組成歐丁劇場(Odin Teatret),並於1979年成立劇場人類學國際學校(ISTA),後來與莎佛芮斯(Nicola Savarese)共同編纂了《劇場人類學字典》(A Dictionary of Theatre Anthropology)。本週要介紹的這本書《On Directing and Dramaturgy》是芭芭回顧自己創作生涯與生命經驗的一本書,在本書中,讀者可以一窺芭芭如何梳理自己創作的軌跡。

在本書一開頭,芭芭就說自己要用兩個關鍵字來統合全書:「dramaturgy」跟「origin」。也因此,可以看見這本書主要由三個部份組成,一方面是芭芭的自傳:他不斷追問自己從何處來,一方面是關於三種構劇方式(演員、導演與觀眾)的實踐與理論,此外還有四則插曲,主要是紀錄他與演員的互動以及排演筆記。自傳部份以及排演紀錄相對來說是第一手的紀錄,但是,佔本書大部分篇幅的其實是芭芭講述其構劇法(dramaturgy)的部份。

dramaturgy」一詞有很多意涵,對此芭芭也有所意識,因此他一開始就不斷去界定他所謂的「dramaturgy」其實是一種解剖學,是對於創作邏輯的找尋。以表演而言,芭芭說有三種層次的構劇法:有機的(organic)、敘事的(narrative)以及情感的(evocative),而這三者大致分別對應到演員、導演與觀眾。對於芭芭而言,最重要的構劇方式就是不斷去推翻、再造與接合,無論是演員的有機身體性,或是敘事時空安排都必須經過不斷的推翻,來追求曖昧與矛盾並充滿暗示的表現力,最終要去啟動觀眾自己的構劇,亦即是表演最後要對觀眾產生其個人化的意義,使得表演對於每個觀眾都是激起共鳴的秘密私語。

就演員的有機構劇法來說,芭芭說這是一切構劇的基礎,演員身體的緊張感會在一定距離內影響觀眾,因此要達到最後情感式的構劇,就必須從有機的構劇法去切入。在芭芭眼中,演員不是去詮釋角色,而是要作有自主性的個體,演員不是心理式的詮釋者,而是透過肢體與聲音的一種現身(presence)。這種「現身」是演出的基礎,演員就是透過豐富的身體性組合來表演並刺激觀眾。對於身體性的控制,芭芭最重要的原則是「等值的原理」(principle of equivalence),也就是要找出等值的能量所能展現的不同形式。例如,在某處演員理應要掌摑對方,但演員此時可以用相同動力去愛撫對方,即使如此,相同的動力對於觀眾依舊會激起反應,這種對既定預測的反轉(由掌摑到愛撫),使表演因而有了複雜性,這個複雜性就是芭芭在導演時所追求的肌理。

芭芭與演員工作是往往是從即興出發,而這些即興芭芭都會要求演員發展成可以重複的「譜」(score)。而串起譜的記憶的是「潛譜」(subscore),這通常是演員所熟悉的一連串的刺激結合的動力形式。芭芭認為,沒有潛譜,則外在的「譜」會顯得只是片段化的動作組合。潛譜通常只有演員自己瞭解,而芭芭主要是從演員的譜去工作,去進行加工組合,並在不同演員的譜之間進行互補。

可以說,建立起屬於演員的有機性構劇之後,就要進入到導演的敘事性構劇了。關於敘事性構劇,芭芭認為創造性思考意味著跳躍式重組,創造者必須召喚出一場暴風,這個暴風是「多重力量共時運作的關係網」,因此,芭芭的敘事構劇方式有別於順時性的時間敘事,他更傾向於透過共時性的空間敘事,亦即讓同一空間中有不同故事同時發生,亦即透過行動來敘事(narration through actions)。面對敘事構劇的處理,芭芭在統合上還是會以演員的身體有機性出發考慮,而非敘事本身的統一,透過接合不同演員身體性與空間共時敘事法,芭芭追求是「knot」,意指矛盾非理性的形象,挑戰慣性思維的同時激發出真理的效力。因此,對芭芭來說,敘事構劇法並不是要達到一個連貫的故事,不如說是去營造一種敘事脈絡(narrative context),讓不同時間、不同人物的敘事可以共同發生,不同演員的身體性能夠彼此互動激發。

演員與導演工作的最終端就是觀眾,芭芭認為,觀眾不只要進去角色的世界,同時也要進入自己的世界,導演與演員的工作是透過表演的能量去激起觀眾自身的能量,改變觀眾觀看世界的方式,這也是表演得以永恆的方式:表演雖然會隨著時間結束,但是留下的印記卻可以持續地永存。表演如織物,芭芭說,與其給觀眾看完美無暇的織面,不如揭露編織的打結之處給觀眾,讓他們去面對這些織面上不均勻的凹凸之處,並找出屬於自己的意義。

最後,回到本文標題,其實在本書《On Directing and Dramaturgy》之後還有一個小標題,叫做「burning the house」,究竟何謂焚毀房屋?是要焚毀什麼房屋?在本書最後,芭芭留了一小節解答了讀者可能有的疑惑:這個房屋就是傳統,在這個屋內芭芭說自己只是個模仿者,他不斷去辨識所有的秘密,最終是要將前人的實踐與概念都點燃焚燒,唯有在飛煙中,他才能瞥見屬於他自己的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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