悉戲方塊：#27--〈愛與自尊的搏鬥——克羅茲的《走過樹葉的沙沙響》〉

悉。戲。方。塊：第二十七回【立方世界系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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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愛與自尊的搏鬥——克羅茲的《走過樹葉的沙沙響》〉

2011.11.16

文｜那申玉

繼《巢》（The Nest）之後，本週介紹克羅茲（Franz Xaver Kroetz）的另一劇作《走過樹葉的沙沙響》（Through The Leaves）。此劇作描述女肉販瑪莎（Martha）與她的情人奧圖（Otto）在她的住家兼店鋪相處的一段時日。瑪莎介於三十歲與四十歲之間，克羅茲描繪她是一名黑髮、稍微醜陋（moderately ugly）的女人，且總是穿著肉販的圍裙。而奧圖則是一名年約四十歲的建築工人。全劇分為十一景，除第七景外，每一景最後皆附上一段瑪莎所寫的日記。日記提供了兩人對話間瑪莎無法顯露的情感與資訊，並提示時間的進程，也揭示了瑪莎在奧圖面前並未完全坦露的自我。

第一景，兩人在瑪莎的住處約會，一開頭兩人討論關於瑪莎提供的魚子醬，顯然奧圖並未嘗試過，但他堅持好的魚子醬是來自俄國而非瑪莎提供的德國製品，瑪莎並未正面回應奧圖，只淡淡說了我喜歡，並嘗試改變話題。但奧圖對於瑪莎試圖引發的電影、日記等話題皆不感興趣。瑪莎邀請奧圖看她的日記，裡頭都是關於奧圖的文章，但他對此不感興趣，逕自在瑪莎寫作時看起了裸女寫真。瑪莎談及她對那些出賣肉體的模特兒的不屑，但奧圖認為她只是嫉妒，且沒有人會花錢拍關於瑪莎的照片。奧圖要求瑪莎停止說話，脫去衣物，但當她裸身時，奧圖卻將注意力放在外頭瑪莎養的狗，奧圖攻擊狗且遭到反擊，瑪莎安撫好狗之後，奧圖依舊咒罵著，等到瑪莎暗示她還裸著身子，兩人才繼續調情，但奧圖依舊要求瑪莎將狗送走。

第二景，瑪莎正在工作，奧圖則躺在一旁房間的沙發上抽煙，兩人必須以更多力氣對話。他們討論到雙方的工作情形，瑪莎是肉舖的老闆，而奧圖是一名工人，兩人的經濟能力有差距，但奧圖拒絕承認這一點，反而攻擊瑪莎的職業。他認為肉販並非女性的職業，雖然瑪莎為自己能夠做得跟男人一樣好而自豪，但奧圖卻依此攻擊瑪莎不像個女人，並表示在他可憐瑪莎以前瑪莎必定找不到任何一個男人；雖然瑪莎能夠捍衛自己的職業，卻無法抵擋奧圖對她的外表、年齡的攻擊。但瑪莎依舊相當高興奧圖能夠陪著她。

第三景，一開場兩人正在做愛，奧圖對她說這是最後一次。奧圖重複地提起那隻狗，並再度攻擊瑪莎的外表。

奧圖：（前略）一個女人至少要讓觀賞她的人高興。

瑪莎：我從來沒有說過我長得好看。

奧圖：很高興妳沒有。

瑪莎：那你待在這裡幹嘛？

奧圖：可憐妳。

瑪莎：不必同情我。（停頓）今晚上我的公寓然後留下來。

奧圖：不了。

瑪莎：為什麼不要？

奧圖：不干妳的事。

瑪莎無法反擊，第三景之後是奧圖的第一次離去。瑪莎在隨後的日記中提到她怕自己找不到適合的人了，因此希望奧圖能趕緊回到他身邊。

第四景，奧圖回來了，他出現在瑪莎的店鋪裡，瑪莎故做輕鬆地問他離開的瑣事，奧圖表示如果瑪莎想的話他可以回來，瑪莎隨即給了他鑰匙。

第五景，瑪莎邀請奧圖參加扮裝嘉年華，她提議自己扮成《窈窕淑女》（My Fairy Lady）中的賣花女伊莉莎，奧圖則扮成海根斯教授。雖然奧圖不太願意參加，但最終還是接受了提議。隨後的日記裡提到扮裝嘉年華不如瑪莎想的熱鬧，奧圖不會跳舞，這就是他不太想要參加的原因，但當瑪莎與其他人跳舞時他卻抑制自己的怒氣，以致於喝個爛醉。除此之外，日記還提到瑪莎送奧圖一隻昂貴的錶作為生日禮物，雖然她原本很期待他的反應，但卻不怎麼引起奧圖的注意。瑪莎認為奧圖並沒有檢視事物價值的品味及能力。

瑪莎覺得他們無法如此相處下去，因為奧圖認為他自己握有所有事物的掌控權，瑪莎雖然愛他但奧圖許多不理智的行為卻難以容忍，例如奧圖總是在知道肉舖的驚人營收之後大發脾氣。

第六景，奧圖雖然幾乎住在瑪莎家中，但今晚當瑪莎邀請他回到住處時，奧圖卻表示他今晚有別的計畫。奧圖認為他需要擁有自由，但瑪莎認為相愛的兩人應該要待在對方身旁，兩人為此爭吵，最後瑪莎示弱，表示她準備了上好的牛排招待奧圖，但奧圖卻以粗鄙言語對待她，他認為瑪莎要的只是約會後的性愛，他要瑪莎不必浪費時間立即脫去內褲。瑪莎為此請奧圖離開。

這是奧圖第二次離去，瑪莎在隨後的日記中猜想奧圖其他女人的存在，她害怕有其他女人出現會導致奧圖”真正地”拋棄她。

第七景，奧圖正在洗澡，瑪莎提議為他刷背，她想要問奧圖離去之後做了什麼，奧圖沒有回答，他答應瑪莎為他刷背。此景沒有瑪莎的日記。

第八景，兩人再度因為經濟與外表爭吵。瑪莎希望奧圖能為他工作，但奧圖認為瑪莎的醜陋、事業心都是不正常的。瑪莎指出奧圖只是無法接受有個女老闆，奧圖也爽快承認並且拒絕瑪莎提供的工作。隨後的日記顯示瑪莎檢討自己是否應該要為了奧圖改變。

第九景，在瑪莎營業中的店鋪裡，奧圖向她求歡，但她顧忌可能進門的顧客，因此奧圖要求瑪莎為他口交，並吞下他的精液。他告訴瑪莎這是真正的女人該做的事，瑪莎遵循他的要求。瑪莎的日記指出奧圖現在依靠著她的金錢過活，但奧圖拒絕承認，他依然為所欲為，瑪莎開始質疑兩人的未來。

第十景，瑪莎再度要求奧圖讀她的日記，那是為了奧圖而寫的。但奧圖依舊沒有興趣，瑪莎朗讀了一段她寫的情詩給奧圖聽，但奧圖無動於衷。日記中，瑪莎開始自我質疑，她所做的努力都沒有效果，她開始相信奧圖所說的，女肉販是不正常的。她開始節食，雖然肉舖的工作需要體力，但她認為自己必須為了愛而犧牲。

第十一景，瑪莎為了漂亮的膚色正在照射紫外線燈，奧圖建議她應該戴上太陽眼鏡以免傷害眼睛，但瑪莎為了膚色的均勻而未戴上，但她認為奧圖正在關心她，因此便遵從他的建議。隨後的日記橫跨兩個月，奧圖又再度離去，瑪莎檢視自己是否曾做錯過什麼？但沒有答案，奧圖依舊沒有出現，直至劇終。

綜觀全劇，克羅茲以如同顯微鏡一般的方式檢視男女雙方的相處情景，避免過度戲劇化的場景，利用剪裁過的對話與日記體依客觀與主觀兩種角度深入角色。劇作以兩次奧圖離去作為分界，可分為三段反覆的段落，兩人談話的主題也聚焦於工作及外表而經常的重複。在這樣的過程中可以視作瑪莎維持自尊與渴求愛情的兩種慾望搏鬥，奧圖則以全然男性沙文主義的存在而成瑪莎的障礙。但瑪莎的改變與奧圖的離去卻不必然存在因果關係，因為劇末當瑪莎試圖接收奧圖的價值觀開始改變自身時，兩人的戀情卻無疾而終。劇作者將相同的主題穿插在各場景的不同話題之間，在第一場便建立了雙方價值觀的對立與日記的使用，而後的場景便是更深層的討論主角心境以及其行為的改變，透過日記順序的連綴，更能造成時間緊縮的效果進而觀察主角細緻的心態變化，此劇可見克羅茲對於掌握戲劇形式及其相應戲劇效果的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