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6月9日 星期四

悉戲方塊:#4--︰〈 當代女性的奧德賽之旅—波透˙史特勞斯的《大與小》〉


悉。戲。方。塊:第四回


【立方世界系列】


劇作家架空一個世界,在那個世界裡的人信以為真
閱讀那個世界的人也許也有某些時刻深信那說的都是真的;


而那個地域不須要遵循地心引力,地球不需要是圓的,
那裡,甚至根本不是地球


在這個系列,
讓我們一起窺探歐陸、英美以及日本經典與當代劇本中世界的面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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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代女性的奧德賽之旅—波透˙史特勞斯的《大與小》   〉


文字|成
08 June 2011
                               《大與小》戲中一景





波透˙史特勞斯(Botho Strauss)在1978年完成了第四個劇本《大與小》(Gross und Klein),全劇的結構圍繞著女主角洛特(Lotte)的旅程展開,共分十景,頗有當代歷程劇(station drama)的意味。

第一景「摩洛哥」,洛特在一家摩洛哥的酒吧中,隔著布簾偷聽陽台上兩名男子的對話,洛特不時評論其對話內容,同時渴望兩名男子會注意到她,但是最後洛特渴望加入對話的希望落空。







第二景「守夜」,發生在一名女子的房間,分房丈夫未告知她就擅進房間,因而產生爭吵。洛特經過自窗戶探頭進來攀談,但最後被女子趕走,原因是那名女子「不想要多一個打招呼的對象」。

第三景「十個房間」,這一景洛特回到丈夫保羅(Paul)住的公寓,想要談離婚,但她回來才發現保羅已經與另一名女子有染,即使如此,洛特仍想住下,但最後仍被保羅趕走。「十個房間」一景除了處理洛特與保羅的關係,也加入了獨居女子、年老夫婦、做研究的年輕情侶、彈吉他的人、土耳其人以及一個躲在帳棚內的自閉少女等角色,史特勞斯在這一景試圖處理公寓住戶全體,來透視中產階級社會。

第四景「大與小」,這一景洛特到另一個公寓尋找學生時代的好友瑪姬(Meggy),這一景前半的對話是透過公寓的對講機進行,洛特找到瑪姬之後又被趕出來,很顯然洛特高估了她與瑪姬所能維持的友誼。

第五景「休息站」,這一站是洛特的獨白,內容是她給保羅寫的信,在信中她表示自己仍會繼續追尋,因為她相信上帝。

第六景「花園中的家庭」,這一景洛特回到家中,但是發現弟弟伯納德(Bernard)偷了自己妻子的錢,雖然他承認偷竊,但是卻不願意說明原因。伯納德除了偷竊的問題之外,劇中也暗示問題出在前途甚至是性生活的焦慮等,使得伯納德陷入了悲觀當中,洛特原本打算在家中長住,但是她發現她面對的已然是變調的家庭,因此選擇離開。

第七景,「錯誤的號碼」,這一景是洛特的獨白,洛特在這一景回溯了自己追尋的過程,舞台上有一本巨大的書,彷彿是屬於洛特的生命之書,但是她說生命越是空虛就越是沈重,最後生命之書開始流血,即使洛特絕望的將書關上依舊血流如注。

第八景「聽寫」,這一景速寫了洛特與他新交的公務員男友阿爾夫(Alf)的相處情形,洛特嘗試對男友付出,但是男友公務員一板一眼的性格卻與洛特不合,包括交往的進度、工作的態度等等,最後自然以分手作結。
                                Nina Hoss Lotte 一角

第九景「污穢的天使」,洛特與一名男子攀談,她說自己是上帝指定的三十六位正直的人當中的一位,男子則認為洛特是宗教狂熱份子,洛特在這一景中甚至為了尋找保羅的訊息而去翻找垃圾桶,男子後來對洛特表示同情,他認為洛特的空虛感是因為缺少休閒活動,他建議洛特可以加入社團,但是洛特卻對一切陷入茫然當中。

第十景「在社會中」,這一景洛特到了一家醫院,她不是要看醫生,只是為了與病人們攀談,最後醫生出來問她是否有病,她說沒有,醫生請她離開。

《大與小》在1978128日,於柏林「劇院」(Schaubühne am Halleschen Ufer)首演,導演是彼得˙史坦(Peter Stein),舞台設計為哈曼(Karl-Ernst Hermann),女主角洛特由愛迪斯˙克萊弗(Edith Clever)擔任,在十個場景長達五個多小時的演出當中,史坦將此劇本定位為「洛特穿越了西德荒涼的消費社會」。其中值得一提的是,有名的公寓一景,哈曼在舞台上搭建了兩層樓八間房,並透過燈光的明暗讓人同時觀看不同房間內所發生的事,當某個房間進行對話時,其他房間的活動依舊進行,這個設計讓史坦得以深化劇本。最後的醫院場景,哈曼則設計用巨大的白巾將觀眾群圍住,洛特則與觀眾坐在一起,觀眾也成為等待治療的病人,此設計之意不言可喻。

                               《大與小》戲中一景,Nina Hoss  Lotte 一角

《大與小》的劇名來自阿多諾(Theodor W. Adorno)的《最低限度的道德》(Minima Moralia)一書中第八十一節的標題。在這一節當中,阿多諾所謂的「大與小」指的是重要性分層管理的概念,他認為,現在的思考主體因受限於此而失去了當下性。從另一個角度來說,即現代的思考受限於已經設立先後標準的理論系統而行,能動的思考主體在這個系統中遭到廢止。但是,阿多諾認為主體的存在是客觀真理的前提,在廢止主體的同時也廢止了真理與客觀性。史特勞斯由此概念出發,將洛特設定為一個尋求溝通當下性的角色,因此洛特在全劇中無論是對陌生人、朋友、情人還是家人都是保持一種當下溝通的渴求,但是這些溝通皆告失敗,原因就在於她面對的是一個主體受限於重要性分層的社會,「與人交流」成了一件重要性很低的事情,甚至必須受到節制。例如在公寓一景當中,彈吉他的人就對洛特說,她不應該對帳棚中的少女付出多於別人的關心,他說「你把自己和他人的關係看得太重要」並說「理論上,每個房間都對自己負責,那是一條無聲的規則。」每個人都是一個房間,而人在房間內要處理的事情有其重要性的分層,人際關係只是其中一個不太重要的項目。因此,略帶諷刺的是,洛特最真誠的傾吐不是面對不在場的保羅,就是不可見的上帝。

《大與小》中的洛特一角已經是當代劇場中女性角色的代表之一,洛特所具現的當代人的渴望與挫折至今看來依舊存在。值得一提的是,在2011年年底雪梨劇場將推出三小時的《大與小》製作,由呂克˙邦迪(Luc Bondy)導演,劇本則由英國著名劇作家馬丁˙昆普(Martin Crimp)翻譯。





延伸閱讀
Adorno, Theodor W. Minima Moralia: Reflections on a Damaged Life. Trans. E. F. N. Jephcott. London: Verso, 2005.
Patterson, Michael. Peter Stein: Germany’s Leading Theatre Director. Cambridge: Cambridge UP, 1981.
Strauss, Botho. Big and Little: Scenes. Trans. Anne Cattaneo. N.Y.: Farrar, Straus and Giroux, 197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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